正当经济学家们激烈讨论英国央行是否会跟随欧洲和日本进入负利率时，英国债券市场已经提前下了决断。

　　伦敦时间5月20日早，据英国英国债务管理局（DMO）消息，英国首次以-0.003%的负收益率，售出价值37.5亿英镑且期限为三年期的政府债券。

　　这是英国首次以低于零的收益率发行传统长期债券。

　　国债负收益率是一项亏本生意，这意味着投资者在债券到期时得到的收益会少于购买时付出的价格。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投资者做出如此异乎寻常的决定，愿意不仅免息，甚至倒贴钱也要借钱给英国政府？

　　英格兰银行外景。（来源：新华社）

　　不合逻辑的投资决定

　　国债属于安全系数较高的资产，又被称为金边债券，这是因为作为发行主体，国家不会轻易违约。

　　“在全球货币政策宽松的情况下，市场避险需求上升，对于认可度较高的国家的国债市场，如德国、英国、法国等，一般投资者会选择优先配置。”华泰期货宏观组研究员徐闻宇在5月21日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

　　此外，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杨子荣在21日向时代财经指出，投资者也希望以此对冲英国央行降息至负值的风险。

　　因此即便是亏本的买卖，还是有不少投资者对此有需求。

　　那么具体是哪些投资者对负利率国债有强烈需求呢？“养老金和保险机构等存在长期配置资金的机构，对国债有一定的刚性需求。”杨子荣说。

　　需要注意的是，负收益率并不等同于负收益，投资者可以选择提前套现离场。杨子荣指出，如果未来利率进一步走低，债券价格会上涨，即便不持有债券到期，卖出债券仍能获利。“其实欧元区和日本等多个发达经济体早已步入负利率，伴随着全球经济深度衰退，各国财政赤字攀升，负利率债券规模将进一步扩大，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新的常态。”

　　摇摆不定的英国央行

　　负收益率的国债已发行，但英国央行对是否动用负利率政策还在犹豫不决。在今年3月连续两次紧急降息后，英国当前的政策利率仅为0.1%，距离负利率只有一步之遥。

　　与前任央行行长马克·卡尼（Mark Carney）坚决反对的态度有所不同，英国新一任央行行长安德鲁·贝利（Andrew Bailey）自今年3月上任以来，对于负利率政策的态度十分暧昧。

　　安德鲁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原则上来说英国央行不排除一切可能性。同时，他还透露，英国央行正在非常仔细地研究那些采用了负利率的央行的经验。

　　伴随着英国脱欧和新冠疫情冲击，英国正面临三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衰退。为避免英国经济出现通缩，英国央行不得不考虑通过负利率政策进一步刺激经济增长。

　　而对于刺激经济增长，全球投资者也不认为英国还能拿出其他高招，抱着对英国负利率前景的担忧，在5月20日把英镑/美元的汇率推高至1.22水平。

　　对此，东京三菱日联银行研究团队预计，英国实施负利率的不确定性将继续给英镑带来压力，所以该团队在未来几周将对英镑维持看空。

　　那么负利率是否一定会有害于经济呢？对此，各方观点争论不休。据路透社今年2月发布一项关于欧洲负利率政策的调查，接受调查的41名经济学家中有三分之二表示，负利率政策对欧元区经济的影响并非弊大于利。

　　其中，法国兴业银行资深欧洲分析师Anatoli Annenkov表示，他不认为负利率开始产生负面影响，关键问题在于低利率或甚至负利率必须要持续多久。

　　然而欧洲国家近六年来一直难断负利率之瘾。在欧债危机期间加入负利率的欧洲央行们，如瑞典、丹麦、瑞士等，没有一家将利率政策调回正值。

　　在疫情重压之下，部分已实施负利率的国家更是断了回到正常利率区间的念想。

　　各国央行跟不跟？

　　虽然饱受非议，但是从已经实施负利率政策的日本和欧洲来看，情况并不乐观，因此也屡屡遭受经济学家攻击。然而在新冠疫情冲击下，各国央行都开始重新思考。

　　欧洲尚有蠢蠢欲动的德国，澳大利亚也称被迫走上降息之路。新西兰联储主席在20日更公开表示，已准备好实施负利率政策。

　　此外，即便越来越多国家出来喊话，表示要将政策利率降至负区间，但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仅有六个经济体央行的主要利率突破了零利率下线，分别是瑞典、丹麦、欧元区、瑞士、日本和匈牙利。由此可见，各国央行还是对负利率的决定相当谨慎。

　　而美元资产作为全球资产配置的重要一环，目前依旧按兵不动。5月14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公开表示，负利率不在美联储考虑的范围，并称负利率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领域，所有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成员都反对负利率。

　　除了负利率之外，美联储还有什么工具可以用来刺激经济复苏？在20日公布的FOMC4月份的会议纪要中，美联储官员首次提到收益率曲线控制，并讨论为长期利率设定上限，以便更好地支持经济复苏。

　　收益率曲线控制，是指美联储通过一些操作把十年期国债稳在一个水平上，避免长期利率的上行。

　　“这就相当于设立了一个天花板，压低风险收益率的长期利率。美国很多贷款是参照国债收益率来定价的，只要控制住上限，贷款利率就整体降下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投资研究室主任张明在21日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目前全球央行对于经济下行几乎都束手无策，做好硬着头皮推负利率政策的准备，但多位中国经济学家均认为中国不会出现负利率。“目前中国经济已经在反弹，货币政策正常操作空间充足，降准降息都还有空间，没有必要实施负利率。”张明说。